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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玉簪拂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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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楚俊和肖楚青是長房的嫡子,眼下都在國子監進學。肖大爺與定北侯是舊識,是站在三皇子朱明辰這一隊的。

這些世家子弟雖不時常相聚,但肖家為了拉攏定北侯府與趙貴妃,時常會以賞花品茗的名義,盛情相邀定北侯府的幾位公子,要是朱明辰能來,那更是錦上添花了。

時下正值暮春,像洛陽紅,雙生花,墨池金輝,魏紫,冠世墨玉………這幾種名貴花種正當開到靡荼,恰是嬌花最艷時。

肖府從來不缺這些稀罕玩意兒。

花廳中圍坐著三三兩兩的錦衣年輕男子,或是談笑,或是品茗。

唯趙慎一人站在花廳外側,他一身白色暗繡的杭綢直裰,身形挺拔如松,如今也才十五六歲的光景,眉目之間卻隱約透著一股常人難以辨別的情緒,非悲,非喜,非尋常,又非另類。

總之,讓人看不透,猜不透,他少言寡語,明明是存在感很低的一個人,但只要留意到了他,便無法將他忽視。

肖寧站在亭臺上,借著廊柱擋住了她自己。

未出閣的女兒家自然不便如此這般偷看男子,但大戶人家的姑娘相看時,都是這個做派,這已經是京城約定俗成的習慣了,只是今日並非相看,而僅僅是湊個熱鬧。

肖寧還看到了朱明辰,他與趙家兄弟幾人是表兄弟,時常會聚在一塊,或是附庸風雅,或是讀書練劍,朱明辰知道定北侯府的實力,這樣強大的母族讓他在眾皇子當中還算突出。加之趙貴妃正得寵,如今的朱明辰前途無限。搞不好將來就是坐擁江山的主兒。

只是上輩子他輸了。

不過,世事難料,這一世究竟誰主沈浮還未必可知。

肖寧知道自己應該趨利避害,但朱明辰此人,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靠近了。

她上輩子就算沒有死在了溫玉的手裏,那日如果真的刺殺了太子,她也絕對沒有生還的餘地。

得天垂憐,這一世必當不能再重蹈覆轍。

這時,肖玉珠戳了幾下肖寧的胳膊肘,指著百丈開外的花廳,道:“看到沒有,你那兩個姐姐現在就往那邊靠了,她二人還是未說親的姑娘家,要是沒有二夫人指點,我量她們也沒這麽大的膽子。”

肖玉珠好像對肖玉玥與肖玉琬姐妹兩怨氣頗大,大房只有她一個嫡女,而二房的姑娘又是一對雙生子,長的是毫無差別,就連嗓子也一般無二,旁人的註意力都在她二人身上,鮮少會留意到肖玉珠。

她這是在拉幫結派呢。

闔府上下誰都知道肖寧與雙生姐妹是站在對立的立場。

肖寧道了一句:“兩位姐姐尚未及笄,要說親還得再等上一年。”

肖玉珠嘴裏吃著松子糖,冷笑道:“這你就不懂了吧,她二人只要尋了機會就去在三皇子面前露個臉,哪怕就是從偏徑走過幾遭,也覺得自個兒賺到了。”

肖寧:“………”雙生姐妹本來就惹人註目,周氏打了一手的好算盤!可惜了,像朱明辰這樣的人怎會看得上肖家的姑娘就算是看上了,充其量也只是妾。

皇子們的親事都是拉攏權勢的手段,朱明辰當初是看中了溫老太爺在官場的地位,這才娶了溫玉。

肖大爺如今雖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,但權力到底有限。

朱明辰從不會做虧本的買賣。

肖寧一想到周氏對母親和幼弟下手,她便突然心生一計,既然周氏偽裝的如此賢良淑德,那她偏生就要讓她暴露本性出來!

與其坐以待斃,她選擇先發制人。

“三姐,我肚子不舒服,我先回去一下,一會再過來尋你玩。”肖寧蹙著眉頭道,她長的玉雪嬌弱,一看就是個任人拿捏的軟弱之輩。

肖玉珠為人不壞,就是被大夫人吳氏寵壞了,做事有些驕縱,但也是個明事理的,彼時肖寧被送到辰王府,也只有她哭著向吳氏求情。

但肖寧深得朱明辰歡心,肖大爺也急需疏通朝中關系,他們都巴不得將肖寧早早送出去才好。

肖玉珠擺了擺手,又從腰上的荷包裏掏出了一顆松子糖,粉白的臉頰吃的一股一股的,她道:“那你快去快回,一會還能來得及看你兩位姐姐的熱鬧呢!”她在肖家姑娘當中排行老三,但在私底下從不願意喊肖玉玥與肖玉琬一聲姐姐。

這廂,肖寧提著裙擺急匆匆回到了碧桂院。

“耗子都藏好了?”她問碧書道。

碧書一想到肖寧吩咐她辦的事,她到了此刻還有點發怵,問道:“姑娘,您要耗子作甚”

肖寧也還害怕耗子,不過最怕耗子的當數肖玉玥與肖玉琬姐妹二人,所以她前些天才出去買了曼陀羅。

曼陀羅全株有毒,且以種子毒性最大,曬幹的曼陀羅花磨成粉末有鎮靜、麻醉等功效。餵過曼陀羅花末的耗子死不了,但也逃不走,正好能讓她控制。

碧書用了帕子將半死不活,迷迷糊糊的小耗子交給了肖寧,心有餘悸道:“姑娘,您……”她百思不得其解。雖說王家算不得大戶,但姑娘也是嬌慣著長大,怎的一到京城,膽子也大了?

肖寧心裏發顫,但還是穩穩拖住了帕子,叮囑了碧書了一句:“這件事一個字也不得洩露出來!”

碧書自是知道眼下的狀況,她哪裏敢多話,今個兒早晨夫人還與二爺拌了嘴,日後的行徑半點不得馬虎。

“姑娘放心,奴婢知道。”

肖寧將帕子藏好,她徑直去了前院花廳。

肖家的府邸是祖上傳下來的,處處曲徑通幽,肖寧知道從哪裏可以掩人耳目的穿過甬道。如肖玉珠所言,她的一對雙生子姐姐果然假借撲蝶的名義在花園裏游竄。

肖寧想笑,她們真以為朱明辰會將一個女子放在眼中?定北侯府的幾位公子也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,一眼就看穿了這等小兒伎倆。

肖寧不動聲色地靠近,她也不顧的什麽君不君子的,直接就將耗子拋到了肖玉玥與肖玉琬的腳下,並驚呼道:“耗子!姐姐你們快看,有耗子!”

肖寧記得肖玉玥與肖玉琬姐妹二人最害怕的就是耗子,單是聽到這個名字就會嚇得半死,何況一低頭當真就見耗子在腳下!

人一旦慌張,第一反應就是往安全的地方求助。

肖玉玥與肖玉琬自是往花廳奔去,手裏的團扇早就隨手棄了,哪裏還有貴女的做派?

肖寧沒有緊隨其後,她影在樓花窗下靜等著。

周氏在肖老太太的庇佑之下,暗地裏愈發猖狂,竟默許一對姐妹花蓄意靠近當朝權勢!有時候太貪心了未必是好事。

肖玉玥與肖玉琬鬧出的動靜很大,還委屈的向隔房的兩位哥哥求助。

“大哥!二哥!外面有耗子!”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一時間哭的梨花帶雨,淑女儀態盡失,頭上的發飾也搖搖欲墜了,發髻微亂。

肖楚俊與肖楚青兄弟二人對視了一眼,這光天化日之下從哪裏來的耗子?莫不是隔房的堂妹想蓄意引起旁人註意?

對此,在場的人也無一人相信,但肖玉玥與肖玉琬姐妹二人卻是哭的轟轟烈烈,明顯是受驚過度。

朱明辰且不論到底是怎麽想的,他這人一貫以笑臉示意人,所表現出來的是大度包容的一面,道:“呵呵,肖公子,既然兩位姑娘受驚了,你二人不如先安撫一二。”

趙家的三兄弟不想多事,更不想與肖家的姑娘有任何牽連,這些貴公子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,一旦有個什麽流言蜚語傳出去,搞不好就給自己招來一樁不喜的婚事。

肖楚俊與肖楚青兄弟二人自覺顏面盡失,若是家中姑娘識大體,又出落的傾城芙蓉,那還有利用的餘地,可誰要是汙了肖家門庭,他們當隔房哥哥的也不想維護。

“好了好了,瞧把你們嚇的,府上哪裏會有耗子?”肖楚俊安撫道:“都回去歇著吧。”

此時,肖寧已經將耗子收起來了,小東西被灌了曼陀羅花粉,還會吱吱的叫,卻是跑不動了。

朱明辰這時笑道:“呵呵,姑娘家豈會扯謊,看來貴府的確有耗子。”他自詡是個出眾的男子,又身份高貴不可言喻,想必今日這一出,肯定是為了他才演出來的。

趙慎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抹玉簪花色的衣角,如果沒記錯的話,他方才隱約聽到了一個小姑娘的聲音,趙慎此時覺得這滿園嬌花根本不值一提,倒不如那玉簪來的清麗脫俗。今日一直緘默的他突然開口道:“是啊,肖府的‘耗子’還真是不在少數。”

趙慎的嗓音獨特,雖然尚未弱冠,但一旦出聲,便是獨一份的特殊。

肖寧一聽到他的聲音,小心臟又猛然間跳動了幾下,她悄然快步離開了前院。

怎的總感覺自己被窺視了?

肖寧顧不得多想,將耗子放生之後,她便去找了肖玉珠,而肖玉珠則拉著她去肖老太太院裏,並道:“祖母不知怎的大發雷霆,讓我們幾個都去聽她訓斥呢。對了,你方才去哪兒了?你今個兒可算是錯過了一出好戲,你那兩個姐姐膽子實在是大,竟跑到三皇子跟前耍把戲去吧,還哭哭啼啼的,鬧得好不難看。估摸著祖母叫咱們過去就是為了這事。”

肖寧想笑,若無肖老太太默許,周氏又怎會讓兩個女兒如此光明正大的招搖?

無非是事情鬧大了,這才出手訓斥。

德沁堂,肖玉玥與肖玉琬姐妹兩人還在抽泣,此前是被嚇的,此刻怕是委屈的。

“祖母,我們真的看到耗子了,不信……不信您問三妹,她也瞧見了。” 肖玉玥將矛頭拋給了肖寧。

肖玉珠詫異的看著肖寧,她最不喜隔房的姐妹花,這一次無論如何也得讓祖母懲戒她二人,肖玉珠暗中掐了肖寧一把,沒讓她說話,肖玉珠道:“三妹一直跟我在一塊吃茶,她如何能看到耗子”

肖寧本不想為肖玉玥與肖玉琬做證,肖玉珠這般一說,她倒正好省事了。

肖老太太和周氏的臉色都難看的可怖。

要知道肖家是支持三皇子的,但總不能拿著闔府上下的安危無條件的支持,肖家的姑娘當中,就數肖玉玥與肖玉琬年長一些,明年便可談婚論嫁,只要巴結上了皇室,肖家的仕途才能更加順遂。

但今日這一出,肖玉玥與肖玉琬非但沒有長臉,反倒是丟了肖家的臉面。

“你胡說,三妹明明就看見了!” 肖玉琬已經過來拉扯肖寧,非得將她拉出來做證不可。

其實,事實究竟怎樣並不重要,重要的是肖家的姑娘今日給門庭抹黑了。

不成體統,舉止不雅的女子如何能被皇室看中?!

肖老太太氣結,今日也不給周氏面子,冷喝道:“夠了!都別再說了!老二媳婦,你把人帶回來好生看著,沒有抄夠百遍《金剛經》,就別想再踏出屋子半步!”

周氏繃著臉,忙上前帶著一對女兒灰頭土臉的走了。

肖玉珠抿著唇偷笑,她是肖老太太嫡親的孫女,待遇自是不同,老太太也舍不得責罰她,“玉珠啊,今個兒這事,祖母不希望在你身上也看到。”

肖玉珠忙做乖巧狀,道:“祖母,我曉得的!”

肖玉珠哪裏都好,都是太能吃了,看著她肥敦厚實的模樣,肖老太太就算對她有心思也消停了,否則大好的機會怎會輪到二房頭上!

不過,當肖老太太的視線落在了肖寧臉上時,她好像突然察覺到了什麽,或許再養幾年,肖家又可以出一個適嫁的標致姑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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